Chris

【郝胡】时差（一发完）

其实我不嗑真人，只想产出绝美BE文学，拒绝上升

严重脱离现实预警

01

郝富申第一次在剧组见到胡先煦就很直观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在剧组如鱼得水，而他像个职场新人一样小心翼翼；他跟导演勾肩搭背，而他见到导演会习惯性地鞠躬；他能在时光和胡先煦之间切换自如，而他却好像困在俞亮的世界里，只看着一个人，朝着一个方向，追逐着一个背影，向着一道光。

02

胡先煦在剧组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郝富申是他最不擅长相处的类型。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不管你一拳打过去还是作势要亲他，他的反应永远克制、得体，像个机器人，完美得不真实。

杀青那天，胡先煦哄着郝富申喝了好多酒，就想看看他卸下那副完美面具后是什么样子。结果郝富申没醉，他却醉了。

第二天醒来，郝富申已经不见了。

胡先煦到了新的剧组，跟新的朋友称兄道弟。微信备注AI的那个名字渐渐沉了下去。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百无聊赖地划拉手机，会划到那个名字，然后想，郝富申可能真是个AI，如果你不叫他，他永远都不会主动跟你说话。

03

《棋魂》开播，进入宣传期，胡先煦跟郝富申一起上了个节目。

主持人频频问他们对时光和俞亮的关系怎么看、私下里关系如何，郝富申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光就没有亮”，“怀念那段时光、那个夏天”。

胡先煦急了，下来把没什么经验的郝富申拉到一边，说：“采访里碰到这种CP向的问题，点到为止就行了，你答得那么暧昧，他们该说你炒CP了。”

没想到郝富申一脸真诚地说：“可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你，一眨不眨。

胡先煦下意识地调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04

郝富申换上服装师给他的白衬衣黑西装，坐在镜子前任妆发老师拿捏他的头发。镜子里映出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身穿黑衬衣白西装的胡先煦，在跟他的经纪人抗争。

“我不想这么穿。”

“这是主办方要求的，你得配合。”

“但我跟郝富申都不想炒CP，他也不想这么穿。”

胡先煦忽然转过头来看郝富申，寻求他的支持。

郝富申接收到他的信号，想要开口应援，却被一点小小的私心缚住了口舌。

不过一秒，他不过迟疑了一秒，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空气陷入静默，直到胡先煦揣了一脚凳子，摔门而去。

05

其实男生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一起打过一次架、骂过一次娘，就是同仇敌忾的哥们了。

可偏偏郝富申不愿意跟他同仇敌忾，在他需要他跟他并肩反抗的时候，他没有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因此胡先煦在红毯上遇到郝富申的时候选择了无视。

这一战他败了，他妥协了，他穿着和郝富申近乎情侣装的衣服走上红毯。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原谅，亲近之人的背叛。

06

郝富申上台领奖的时候，发现胡先煦的座位已经空了。

他有一点心酸，为他仰望的那个人不能在这一刻仰望他，为他喜欢的那个人不能同等喜欢他。

但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在胡先煦摔门而去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被他划入朋友的范畴了。

但他无所谓，反正他本来也不需要胡先煦做他的朋友。

07

两个人同在娱乐圈就是这样，即使不关注对方，你也永远不会缺乏对方的消息。

胡先煦知道郝富申在追赶他。

他合作过的制片方，郝富申会通通合作一遍；他代言过的产品，郝富申会代言同类竞品；他拿过的奖项，郝富申会一一拿下；甚至与他传过绯闻的女演员，最近也与郝富申传出了绯闻。

胡先煦真想打给郝富申问问他：“大哥，你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出戏吧？你不是俞亮，我也不是时光，要不要这样啊？”

但他终究没有打。

他早已忘却年少时的那些龃龉，但郝富申的追赶让他燃起了斗志，暗暗与他较劲。

当郝富申先他一步拿下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获封“影帝”的时候，胡先煦知道，郝富申追上来了。

08

郝富申喜欢的导演找他拍一部叫作《时差》的电影，文艺片、双男主，郝富申很爽快就答应了。

但当他得知另一个男主是胡先煦时，郝富申多加了一个条件：“我要一番。”

制片方很客气地跟他解释：“这个戏是双男主，没有番位之分。”

“介绍主演的时候总有先后之分吧？”

制片方很为难：“我们先跟胡先煦老师的团队谈好的……”

“那就再去谈一次，看他怎么说。”

09

胡先煦年少的时候妥协过很多次，上过不想上的节目，穿过不想穿的衣服，合作过不想合作的人。

他曾以为，等他足够强大，就不用再妥协了。可是后来他发现，等他真的走到那一步，他的身后已经不知不觉有了一整个团队，他的一言一行不再代表他自己，他必须为整个团队考虑。

其实不管什么番位，他都想再跟郝富申演一次对手戏，亲眼看看他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的经纪人跟制片方据理力争。

“明明先谈好的，我们先煦是一番。”

“但郝富申老师那边说，如果不是一番他就不接，您也知道，郝老师刚拿了影帝……”

“影帝怎么了？这是信用问题。你们现在让我们让步，就是毁约，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10

郝富申的经纪人问他：“我跟你这么多年，要资源的事都是我去做，从没见你争过番位，怎么这次争起来了？”

郝富申埋头看剧本，没说话。

经纪人从他手里抢过剧本，说：“别看了，你知道这是个好剧本。你在拿一个好机会试探他，试探他会不会把你当做与他对等的对手。”

郝富申还是没有说话。

“六年了，你也该从俞亮这个角色里走出来了。你追了他六年，还不够吗？现在你片酬不比他低，粉丝也不比他少，资源、奖项样样不比他差，何必为一个番位错过好机会呢？”

郝富申终于抬头，问：“制片方怎么说？”

经纪人叹了口气：“制片方说，胡先煦的团队不肯让步，但他们可以在片酬上做出补偿，保证你的片酬比胡先煦高，并且戏份不比他少。”

郝富申忽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这六年来，他全力奔跑，想要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可就算追上了又怎样呢？

时光为了跟俞亮下一盘棋可以等六个小时，可胡先煦永远都不会为了与他对戏而让步。

胡先煦不是时光，他也不该是俞亮。

“算了，这戏我接了。”

11

冬天拍夏天的戏和夏天拍冬天的戏一样煎熬。为了说台词的时候不冒白气，开拍前得在嘴里含冰块，强行降低呼吸的温度。

胡先煦刚进组就病了，南方湿冷的冬天让他发起了低烧，冰块含在嘴里凉凉的，一阵冷一阵热，渐渐地就说不清什么感觉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就记得郝富申走戏走到一半突然朝他冲过来，也不管导演有没有喊卡。

他隐约感觉有两根手指伸进他的口腔，抠出他嘴里的冰块，那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夏夜。

那夜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跟他说：“我设想过很多个终点，可你突然告诉我眼下就是了，我接受不了。”

他想，这不是俞亮杀青那场戏的台词吗？他该接哪句来着？

胡先煦还没想起来，就感觉一片微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也许是他的大脑早已被酒精麻醉，也许是他太懦弱，他没有选择睁开眼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给这场梦画上了句号。

他听见他说：“你能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当这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

12

看见胡先煦晕倒，郝富申不等导演喊卡就冲了过去。六年前的他，并不敢这样做。

六年前的他，看见喜欢的人撞在玻璃上晕过去，也只敢乖乖等导演喊卡，然后远远地看着工作人员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团团围住，远远地心急如焚。

六年前的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让他的爱恋注定可望而不可及，他的主动靠近注定会被当成别有用心。

看着病床上昏睡的人，郝富申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夏夜，他趁胡先煦喝醉在他唇上偷了一个吻。

他看见胡先煦眼皮下面的眼珠在转动，他等了很久，等待他的最终判决，可是胡先煦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郝富申草草给这场梦画上了句号，不知该失望，还是该庆幸胡先煦没有睁开眼跟他撕破脸。

六年后的他不再缺少勇气，可也不再需要这种勇气。

郝富申把胡先煦交给他的助理，不等人醒来，就离开了病房。

13

胡先煦醒来，听说是郝富申把他背上车送医院的，很想给他发条信息，说声谢谢。

拿起手机，手指不断下滑，终于找到那个沉到底端的名字，打开空白的对话框，胡先煦又迟疑了。

他忽然发现，这些年来，这个动作他重复过很多遍。原来他一直在期待郝富申能跟他说点什么。

他一边逃避，又一边期待，也许郝富申会跟他说，一切无关入戏，无关炒CP，他单纯就是想吻他，不是酒精、荷尔蒙或是任何鬼使神差作祟。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让他把一切当作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

所以这六年来，他一直在装傻，仅仅用对手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不敢多想。

胡先煦把手臂搭在额头上，恍然忆起那个夏天的很多事，像是倒了一场经历六年的时差。

14

有记者来剧组探班，胡先煦和郝富申作为主演一起接受采访。采访中，记者暧昧地问他们会不会有入戏的时候。

他们拍摄的是同性题材的电影，这个问题是个陷阱——不能答入戏，也不能答不入戏。

胡先煦犹豫了片刻，郝富申抢先回答了：“胡老师跟我都是专业的，出戏很快的。”

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出一丝破绽。

下来之后，胡先煦说：“你反应还挺快。”

郝富申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说：“我知道你怕他们炒CP。”

那个笑容完美无缺，有身为影帝的自在从容。胡先煦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忽然有点怀念多年前那个会直勾勾地盯着他、无比真诚地说“我就是那么想的”的人。

时光确实把他们雕刻成了应有的模样，却也磨灭了他们身上最质朴最纯粹的地方。

15

拍摄进度过半，剧组转到旧金山取景。

等待开拍的间隙，郝富申看见一只海鸥在码头上踱来踱去，就拿了半块面包去喂它。

“怎么就一只海鸥？”胡先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刚说完，这唯一的一只海鸥也飞走了。

“它可能去叫它的同伴了，”郝富申拍拍手上的面包屑，“可等它回来，就会发现，我已经没有面包了。”

“我再去拿一片。”胡先煦转身要走。

郝富申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胡先煦回头笑了笑，说：“小时候都爱恶作剧，年纪大了才知道，给人希望又收回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16

在旧金山拍完最后几场戏，郝富申杀青回国，推掉所有工作，安心准备搬家。

他家有个屋子，专门放这么多年拍戏留下来的纪念品。其中有一副围棋，原本是《棋魂》剧组的道具，因为杀青后再没人跟他下，这么多年也没动过。

郝富申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棋罐，黑色的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却在棋罐里发现一张折起来的书签，上面印着书名——我愿为你而死。

郝富申记得那本书。

那个夏天胡先煦拿着那本蓝色封面书在剧组到处招摇，逢人就说“我送你本书啊”，然后把书递过去，拿手机拍下对方看到书名时的反应。全组上下无论男女老少，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

最后纪李送他一句俞亮的台词：“轻浮！”

郝富申忽然就很想打给胡先煦，问问他这张埋在棋罐里的书签是不是他的恶作剧，问问他知不知道这副棋会流落到他手上。

但他最后还是没打。

因为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已经决定告别那个夏天。

17

《时差》上映是在夏天，赶上了当年的金像奖，胡先煦和郝富申双双入围最佳男主角提名。

颁奖那天，整个剧组都去了，清一色的西装领结，走在红毯上颇有气势。

胡先煦是第一次入围，有些紧张，相比之下，第二次入围的郝富申显得从容许多。

当主持人宣布最终获奖者是胡先煦时，他激动地站起来跟坐在他右侧的导演拥抱，回过身，转向左边，却发现郝富申的手早已等在那里。

胡先煦握上去，听他说“恭喜”。那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既不太失落，也不太欢喜。

胡先煦在领奖台上感谢了很多人，最后说：“感谢跟我演对手戏的郝富申，没有这样的对手，就不会有我。”

他看向郝富申，发现他在笑，笑得很大度，一边鼓掌一边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那一刻，胡先煦知道，郝富申已经不再把他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对手了。

18

郝富申收到《时差》的导演寄来的光盘，里面是未公开的花絮。

他找了个没有工作的夜晚，开了一瓶啤酒，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起来。

他的最后一场戏是胡先煦饰演的角色离开后，他一个人来到海边，遇到一个流浪汉，与流浪汉有一场对话。

那场戏是在旧金山的海边拍的，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吹着冬天的海风，咬着牙演。导演一喊卡，片场工作人员就团团围上来，套棉袄的套棉袄、补妆的补妆、递热水的递热水。

他不知道，原来拍那场戏的时候，胡先煦也在。

他裹着黑色羽绒服，一个人窝在工作椅里，远远地看他们拍那场戏，目不转睛。

镜头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令郝富申泪流满面。

有些事情已近乎凶险，有些事情已存在过久，或者说已寂灭太久，倏忽醒来即是崩坏。*

19

胡先煦拿了影帝，有杂志找他拍封面，不惜重金把团队拉到旧金山，在一家咖啡馆里拍摄。

那家咖啡馆很有些历史，他们拍《时差》的时候在这里取过景，胡先煦在这里总能感觉到时光的留滞。

拍摄的间隙，咖啡馆老板上来找胡先煦搭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I think it’s you.（我想是你）”

“Parden？（对不起，你说什么？）”

留着一脸络腮胡的老头拿出一个黑色钱夹，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说：“It’s you, isn’t it? I think someone close to you left the wallet here. （这上面是你，不是吗？我猜这个钱夹是你亲近的人落下的。）

照片上是七年前的他，侧脸低头对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冥思苦想。

胡先煦从没见过这张照片，但他认得出这个场景，是他和郝富申在《棋魂》里的一场戏。

能把这个钱夹落在这里的只有他。

胡先煦接过照片和钱夹，感觉到一阵气闷，急匆匆走出咖啡馆。

他掏出手机打给郝富申，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偷偷拍下这张照片，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藏在钱夹这么多年，他拍这张照片时把他当成时光还是胡先煦？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煦哥？”

这个声音他认识，是郝富申公司的一个新人，在《时差》里演一个配角，跟他还有过对手戏。

胡先煦低头看了看表，国内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想起金像奖颁奖礼上的那些交头接耳，想起制片人说最后郝富申愿意屈居二番的条件是让他公司的一个新人进组。

胡先煦如坠冰窟。他想起马克·吐温的一句话——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他们之间总是有时差，就像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天，等你跋山涉水回到夏天，他却早已走远去向冬天。

The END

*出自菲茨杰拉德的短篇小说《我愿为你而死》。